双龙戏凤东西问｜许杰：在西方语境中，如何用文博讲好“中国故事”？

　　中新社成都6月12日电 题：在西方语境中，如何用文博讲好“中国故事”？

　　——专访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前馆长许杰

　　作者 贺劭清 王利文

双龙戏凤　　“太阳之光-古蜀文明与世界”(🍩)展(🗃)览近日在位于纽约(♟)的联合国总部揭幕，这是以三星堆、金沙为代表的古蜀文明首次亮相联合国总(😋)部。该展(😺)览通过古(🚨)蜀文明与古埃及、两河流域等世界文明的并置展示，揭示了人类精神(🚳)世界的相似性，让全球观众直观感受“各美其美、美美与共”的文化魅力。

双龙戏凤　　这并非西方观众首次近距离了解三星堆青铜文化。20余年前，“千古遗珍——中国四川省出土文物展”在美国、加拿大展出，这是三星堆遗址出土文物首次在北美大(🐫)规模展览。而推动这次展览来到北美的，正是美国大型博物馆的首位华人馆长、旧金山亚(🎶)洲艺术博物(👍)馆前馆长许杰。

　　如何从隐微之处解读三星堆？博物馆在跨文化交流中承担了怎样的角色？在(🙉)西方语境中，如何用文博讲好(📴)“中国故事”？许杰接受中新社“东西问”专访，对此进行解读。

　　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：

双龙戏凤　　中新社记者：如何从隐微之处解读三星堆？

双龙戏凤　　许杰：三星(🚸)堆的青铜器具有非常大的视觉震撼力，令(🍖)人叹为观止。在显著之外，三星堆的青(🐄)铜造像还有许多隐藏于细节，或不为肉眼(🧦)所轻易辨识之处。因此，从隐微之处了解三(🗨)星堆也同样重要。

　　今天东西方的博物馆都能熟练通过(🔛)虚拟技术，还原远古时期的礼仪场景。而实际上，古人也有他们的“虚拟技术”，用平面(🎯)来呈现立体，以静态呈现动态。只是有的(🍬)古代“虚拟技术”藏(😺)于隐微，不易察觉。

双龙戏凤　　如三星堆1号祭祀坑曾出(🦈)土一支金权杖。这支金权杖的端部有一组戴着耳环的微笑人头像。微笑是一种行为，人很难长(💇)久维持微笑，但是图像却可以。这也是三星堆古人的高明之处，用静态来显示动态的动作。有的三星堆出土文(👦)物上有几组人像，每组人像又有细微(🥟)差别，这也是古人动态还原祭祀仪式的方式之一。

　　除了已被观察到的细节，三星堆出土器物还有大量(🛌)缺失的细节。如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的树干宛如一条从天(➕)而降的神龙，但因(👙)为树干部分缺失，我们只能看到这条神龙的一半。神树上的青(🧔)铜神鸟有孔洞，是挂铃铛、还是玉器尚不得而知。但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，无论今天的观众多么震撼于三星堆神树，神树当年的情形仍远超我们想象。

2024年7月15日(🗃)拍摄的1号青铜神树。 (资料图) 中新社(🎣)记者 王磊 摄

　　中新社记者：自2003年起，以三星堆、金沙为代表的古蜀文明特展已先后在全球20余座城市展出。如何看待博物馆在跨文化交流中的作用？

双龙戏凤　　许杰：长期以来，学界认为四川古代的青铜文化发源较晚，但在20世纪80年代，三星(👆)堆遗址1、2号祭祀坑的考古发掘，颠覆了人们对于古代四川地区的认知。可以说，三星堆文明与世界上所有伟大的青铜文明一样，都具有极高的历史和文化价值。

双龙戏凤　　地球上任何文(🛬)明都不可能孤立存在，文明交流(🍵)互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。在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器中，能看到丰富的文化关系。三星堆出土的陶器，受到马家窑文化、二里头文化的影响。而越南出土的玉牙璋，与三星堆出土的玉牙璋在材质、造型上都极(👛)为类似。

　　举办临展是不同文化之间或不同国家之间进行文化交流的具(😑)体手段。东西方的博物馆虽然各有特色，但保(⏲)护和传承文化遗产、铭记历史的使命是相同的。文物或艺术品是展览的核心，东西方博(😪)物馆合作办展必然涉及文物或艺术品跨越千里进行展出，在实践中实现(🌇)了跨文化交流。

双龙戏凤2024年6月27日，“探秘古蜀文明——三星堆与金沙”展览在北京大运河博物馆(首都博物馆东馆)开幕，265件(套)文物与(🤟)观众见面。图为观众在参观、拍摄青铜大面具(商)。中新社记者 田雨昊 摄

　　中新社记者：在西方语境中，如何用(🍄)文博讲好“中国故事”？

双龙戏凤　　许杰：过去十年来，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与中国文博机构开展了大(🛴)量文化交流合作。推出一个文化活动，首先需要考虑这个文化活动的受众。在西方，不同国家和地区对中华文明的认知度有所不同。而同一个地方，华裔观众与非华裔观(📸)众对中华文明的了解也不尽相同。

　　在西方语境中讲好“中国故事”，需要找到东西方的“连接点”，用“连接点”进行叙事。例如，我们博物馆曾举(😳)办过有关中国秦始皇兵马俑的展览。兵马俑确实让人惊叹，可是兵马俑和西方民众(✡)的生活有什么具体关系，如何才能让西方民众更深入了解兵马俑？

双龙戏凤　　于是在东西方联合办展的过程中，我们提出了一个“不朽”的观点。秦始皇制作(📠)兵马俑，就是生前追求不朽，死后也要(♐)追求不朽。生而为人，大部分东西方民众也(🦀)想为(🔚)这个时代、为后代留下一些什么，做到不朽。

双龙戏凤　　于是在展览的过程中，我(🍜)们请西方观众(💖)带着“不朽”的观念去欣赏来自东方的兵马俑，使得来自远方的中华文明与美国普通民众生活产生有机关联。

　　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中，有一(🆓)件以古代犀牛为造型的青铜酒器。过去我们的叙事方式，主要是描述这件青铜酒器的造型如何精美，以及铭文所记载的中国商代晚期发生了什么重要历史事件。考虑到旧金山亚洲艺术博(😲)物馆靠近(🏪)世界高科技中心地区硅谷，当地不少民众从事高科技相关工作，如今我们进行介绍时，会着重从技术方面来阐述这件青铜器的铸造。在观众熟悉的环境中引入不熟悉的文物，使他对一种陌生文化产生兴趣。

双龙戏(🍝)凤当地时间2021年8月4日拍(🛢)摄的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馆藏文物“小臣艅犀尊”。(资料图) 中新(🤕)社记者 刘关关 摄

双龙戏凤　　随着数码技术(🔪)、人工智能的发展，我们还可以借助现代科技，进行更深、更广的叙事，带给(📬)观众更好的体验(💴)。

　　中新社记者：近年来，东西方博物馆发生了怎样(👨)的角色转(🥎)变？东西方博物馆应如何加(👭)强合作？

双龙戏凤　　许杰：近年来，西方博(😬)物馆最大的变化就是从原本“高高在上”的文化设施，逐渐转变为服务大(📡)众的社会文化平台或社区文化中心。博物馆不再仅仅是收藏和展示艺(⏩)术品的场所，而是通过(🐵)举办各种活动和展览，吸引不同背景和年龄层的观众，从象牙塔“飞入寻常百姓家”。

　　而在中国，“博物馆热”持续升温，博物馆已成为城市文化名片和(🈴)“会客厅”，参观(🌨)博物馆成了新的社会风尚。中国文博机构不断发展，中国国家博物(📜)馆、故宫博物院、上海博物馆等已经达到世界一流水平。

双龙戏凤　　但需要注意的是，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，大量游客都集中在少数大型博物馆。中小型的博物馆如何发展、如何服务于当(🦍)地民众、如何吸引外来游客，成为一个(🌽)难题。此外，部分发展中国家的博物(🌖)馆仍非常落后。

双龙戏凤　　因此，如何在全球博物馆文化事业共同(🕦)进步(❕)的前提下，帮(⏰)助中小型博物馆以及发展中国家的博物馆发展，是东西方博物馆共同的责任。(完)

　　受访者简介：

双龙戏凤许杰。受访者供图

双龙戏凤　　许杰，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前馆长，美国大型博物(🅰)馆的首位华人馆长。1983年，大学毕业并进入上海博物馆担任馆长秘书。1990年，其前往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学习(🍣)，博士研究方向是中国早期艺术与考古。毕业后，曾在西雅图艺术博物馆中国艺术部、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部(📭)工作。2008年，入职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，成为美国大型博物馆的首位华人馆长。2015年，当选美国人文与科学院院士。